“復制”馬斯克（三）：我們要為他的“反智事業(yè)”買單嗎？

馬斯克首次躋身世界首富，引發(fā)大眾的強烈關注。

但是，首富的排名對馬斯克、對我們而言都并不重要，對我們更為重要的一個影響是，隨著馬斯克所取得的商業(yè)成功和巨大財富積累，他的事業(yè)正在進入一個全新的階段。

去年的 12 月初，馬斯克接受了一家歐洲數(shù)字出版社 CEO 的專訪，其中透露出他接下來幾個重點推進的事業(yè)的方向：

1、關注 mRNA 疫苗以及巨大醫(yī)學潛力，推進 RNA 生物反應器工程；

2、加快推進太空探索計劃，將幾年內(nèi)將人類送上火星；

3、加快腦機接口計劃，解決人機共生問題。

這些極具未來感的科技產(chǎn)業(yè)計劃可謂是野心勃勃。然而我們卻能察覺到馬斯克推動這些事業(yè)背后，所具有的一系列“反智主義”色彩的理性假設：人類和地球可能因為人為原因陷入到事關存亡的危險境地。

為此，馬斯克給出的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是：要么逃離地球，要么改造人類。比如他給人機交互公司 Neuralink 制定的口號就是：“如果你不能打敗它們，那就加入它們?！?/p>

要知道，馬斯克已經(jīng)多次毫不掩飾地要將從特斯拉賺到的財富投入到這些激進的科技事業(yè)當中。但我們更應該關心一個問題，在我們了解了馬斯克所具有的“反智”色彩之后，我們是否還要為他的未來事業(yè)買單？

理性悲觀派：馬斯克的“反智事業(yè)”版圖

根據(jù)現(xiàn)在馬斯克的事業(yè)版圖的現(xiàn)狀，我們可以簡單做以下分類：

第一類是已經(jīng)成功的事業(yè)，包括特斯拉和 SpaceX 的火箭運載業(yè)務；第二類是正在走向成功的事業(yè)是 SpaceX 新開拓的星鏈 Starlink 項目和超級高鐵 Boring；第三類是正在推進但還在云里霧里的“未來”事業(yè)，包括像火星載人服務和人機交互的 Neuralink 業(yè)務；此外，還有基本已經(jīng)失敗的太陽能業(yè)務 SolarCity……

如果換成“馬斯克要解決的大問題”的視角，可以這樣來分類：

特斯拉汽車、SolarCity 業(yè)務是要解決地球能源危機和全球變暖問題；星鏈 Starlink 解決的全球通信網(wǎng)絡覆蓋問題；太空探索和火星殖民是為了避免在地球遇到毀滅性危機后，為人類保留一個生存機會；而 Neuralink 是未來應對 AI 奇點來臨，人機如何共生的問題；新關注的 mRNA 涉及未來人類壽命和持久健康的問題。

不得不說，但凡解決任何一個問題，馬斯克都能夠?qū)崿F(xiàn)一個萬億規(guī)模的商業(yè)版圖，更何況要同時解決如此多的人類“大問題”。

正因為事關重大，我們就必須對馬斯克后面要做的事情保持警惕，看下這些宏圖偉業(yè)的思想背景和現(xiàn)實可行性。

我們?nèi)祟惖睦硇允怯胁煌瑢哟蔚膮^(qū)分的，比如包括“智力”和“智識”兩個層面。智力是功能性的、可預見性、確定性的認知，涉及科學、工程學；智識則是批判性的、價值性的、創(chuàng)造性的認知，涉及科學倫理、常識價值判斷。

基于此，我們對馬斯克的整體思想背景做一個“判教”。在“智力層面”，馬斯克無疑具有著卓越的天分，包括人們津津樂道的“第一性原理”。在此基礎上，他一舉創(chuàng)造了電動汽車市場，創(chuàng)造了可回收的火箭商業(yè)模式，正在重構地下交通系統(tǒng)、搭建太空通信網(wǎng)絡。

而在“智識層面”，他有一些與當前主流科學保持同頻的認識，像對氣候變化、節(jié)能減排等方面的共識，但他也有許多具有“反智主義”色彩的反常識判斷，包括像地球存在毀滅危機的判斷、AI 控制人類的判斷，還有像對新冠病毒疫情的漠視等等。

現(xiàn)在，馬斯克是靠著真正開創(chuàng)或者解決了世界新舊能源革命的問題，拿到了世界首富的資格。但如果馬斯克未來事業(yè)卻是建立在虛假或者錯誤的假設之上，這些項目會取得成功嗎？

“步子邁得太大”：馬斯克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我們知道，推理判斷中，如果前提出錯，那么結論自然也會出問題。同理，對于馬斯克的這些事業(yè)，如果其解決問題的假設存在缺陷，那么，其背后的事業(yè)也同樣會問題重重。

比如，對于人類前往火星，我們可以心懷無限美好的期待。馬斯克一旦真的開始這些事業(yè)，將一批又一批的人類送往火星，如果過程中間出現(xiàn)多起船毀人亡的重大事故，或者火星基地建設失敗等問題，一家商業(yè)公司能否承擔這些事故所帶來的巨大責任？

難道說就因為馬斯克擔心地球會有毀滅危機的可能，他就可以繼續(xù)不計代價地將人類送上火星的“不歸路”嗎？

當然，公允地說，馬斯克對人類未來的悲觀前景預測有一定價值，因為危機感一直是人類得以生存繁衍的動力之一，至少他在非常嚴肅地思考人類可能面臨的生存和尊嚴的問題，只不過他給了一些過于“反常識”“反主流”的激進觀點。

我們對馬斯克的另一種質(zhì)疑是，即便他的一些“反智主義”的假設存在大概率的可能性，但他所給出的解決方案也可能是存在問題。

比如現(xiàn)在人們確實普遍又被數(shù)字產(chǎn)品占據(jù)心智和時間的“控制”情況，難道說未來就要用腦機接口的方式去推動人類認知和交流的提升，難道這樣不是更容易被一套“Matrix”給控制嗎？

不過，面對科技始終在向前線性發(fā)展的規(guī)律，對于馬斯克用“發(fā)展科技來解決科技產(chǎn)生的麻煩”的解決方案，是我們無法繞開的路線，我們確實無法用“盧德運動”的方法來解決問題。

而且，激進的解決方案會帶來意想不到的科技副產(chǎn)品，比如腦機接口解決殘障人士的行動、表達，mRNA 解決人類的疾病和壽命問題，太空探索帶來一系列新材料、新能源和太空作物等技術的突破等，從而增加人類的福祉。

但最后，我們?nèi)匀豢梢詫︸R斯克做一項非常嚴肅的批評。

相比較關心人類生存、地球毀滅這種大問題，他在關心個人具體問題上所花費的心思卻遠遠不夠。面對最近特斯拉接二連三的“失速門”和燃燒起火事件，馬斯克理應能夠更負責任一些，嚴肅認真地去解決特斯拉因為量產(chǎn)而激增的車況質(zhì)量和自動駕駛安全問題。

中國俗語里有句“步子邁太大，容易那個啥”，這是馬斯克真正需要反省的地方。

人類的“閑蟻”：我們?nèi)绾慰创R斯克的“反智事業(yè)”？

在螞蟻世界中，一個蟻群除了擁有數(shù)量龐大用來辛苦勞作的工蟻，還會派出去一些漫無目的、四處游蕩的“閑蟻”，它們的作用就是為蟻群尋找新的食物來源，以免食物資源耗光后蟻群陷入生存危機。

由此來看，我們對于馬斯克的種種努力，首先可以保持一種寬容態(tài)度。馬斯克不僅起到了“閑蟻”的作用，在為人類種群長久生存探索新的解決方案。但是對于他想像一個“蟻后”一樣，去為人類開辟一個全新的生存基地，仍然需要保持一定警惕。

公允地說，馬斯克所提出的種種問題，現(xiàn)在全球的眾多國家和科技企業(yè)也正在全力推動解決，只不過前提假設不同、處理的手段不同，解決方案不同，也沒有像馬斯克這種“自大狂”的做派如此吸引眼球而已。

在科技創(chuàng)新的“忒休斯之船”上，人類有兩種解決方案。一種是修修補補，一種是直接拆舊，另造新船。顯然，馬斯克更傾向于后者的解決方案，進行顛覆傳統(tǒng)的破壞創(chuàng)新。

那么，馬斯克為什么會提出如此激進的解決方案？

根據(jù)他的公開表述，我們能夠感到馬斯克總要一種“時不待我”的緊迫感，馬斯克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更多新事物經(jīng)他手去實現(xiàn)。而且越是后面的事業(yè)，其創(chuàng)新難度難度都會以指數(shù)級上升，無論是人力、財力還是影響力，任何資源只要能加速這些項目的時間進程，馬斯克都會不遺余力去推動。

最后，我們是否要為馬斯克這些“瘋狂”的未來事業(yè)買單呢？

當然可以，只要你認同他的想法，看好他的未來前景。甚至可以說，馬斯克應該確實在為全人類的生存事業(yè)操心不已，其所開啟的事業(yè)帶有一點現(xiàn)代版“浮士德”的英雄主義色彩。

因為一個凡人要推動如此厚重的事業(yè)，確實是配得上一份至高無上的“光榮與夢想”的褒獎。而反過來，我們也就能理解這份“反智事業(yè)”對他個人而言，超出功利目的的巨大吸引力。

當然，馬斯克也應該學習下“欲速則不達”的中國智慧，畢竟這么多事關重大的人類事業(yè)，過于激進的行動，反而可能遭遇巨大的失敗或者帶來災難性后果。

莫急，莫慌，慢慢來。在未來，馬斯克未盡的事業(yè)也一定會有人繼續(xù)下去。而“復制”馬斯克，一定會為后來人提供非常寶貴的參考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