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有人問你在求學和職場生涯中最大的收獲是什么時,大部分人一般會談,學過的哪些知識、遇到的哪些人給自己的人生帶來了不凡的改變,而在筆者采訪清華大學的汪玉教授時,卻得到了一個不太一樣的答案。
汪玉教授從高中時期就考入清華附中學習,本科、研究生、博士生時代都是在清華大學度過的,畢業(yè)后留校工作,如今在清華已經(jīng)度過了 24 年的時光。到底是怎樣的情懷讓汪玉教授與清華結緣二十多年?于是在采訪開始時我就拋出了這一問題:在 24 年的清華緣中,您印象最深刻的事是什么?
體育鍛煉帶來的改變
“在這 20 多年中,我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清華和清華附中對體育鍛煉的重視,這一點讓我獲益匪淺。”汪玉教授解釋,“我在上高中之前,雖然學習成績不錯,但是身體條件一直欠佳,上了高中以后,參與了很多體育鍛煉,身體漸漸好起來,直到現(xiàn)在一直堅持鍛煉。清華有一句口號,叫‘為祖國至少健康工作 50 年’,我反思其實體育有很重要的作用,第一,到目前為止,除了正常的工作,我覺得體育是一個很好的放松環(huán)節(jié),可以快速釋放所有壓力;第二,體育競技可以給你帶來更多生活體驗,你可以體驗成功,也可以體驗失敗,還可以體驗團隊合作。所以我覺得體育精神對養(yǎng)成吃苦耐勞的品質非常重要,這是在所有教科書上學不到的,我在清華這樣的大環(huán)境下得到了很好的鍛煉。”
另外,在清華這 24 年中,汪玉教授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感受,那就是清華非常注重家國情懷。“你是不是真的在為整個國家、所有中國人,甚至全世界的人去思考問題?你做事是不是能站在這個高度去想?這個是老一輩的清華人,包括我們的老師、畢業(yè)的校友、學長,以及我自己,現(xiàn)在都在嘗試思考問題的角度?!蓖粲窠淌诒硎?。
與價值觀和愿景一致的
企業(yè)攜手進行校企合作
大學是教書育人的地方,同時也是進行科學研究的地方,如何將諸多科研成果進行商業(yè)落地也是高校一直探索的問題,清華在選擇合作企業(yè)時有怎樣的標準?
汪玉教授表示,我們的目標是為了建設世界一流的電子信息學科,但是建設世界一流的電子信息學科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是怎么解決世界一流的問題?這個問題本身是最基礎、最核心的問題;另一方面,你是不是能夠把這些問題真正落地,來影響中國或者影響社會,甚至全世界電子信息行業(yè)的發(fā)展,在這兩件方面企業(yè)會給我們帶來豐富的輸入。
其實,很多業(yè)內領先的企業(yè)在技術研發(fā)中也一定會遇到暫時無法解決的問題,這些問題中很可能有些就是世界一流的問題,我們可以和他們一起來解決問題;另外,我們研究的成果或者和企業(yè)一起研發(fā)的成果總要推向社會,在產品落地的過程中,我們需要和企業(yè)一起推動,這件事情不是一所大學能夠完成的,一定需要強大的且和我們價值觀一致的企業(yè)來共同完成,所以我們希望這些企業(yè)和我們的思維方式是一致的,要有共同的價值觀和愿景。
在清華大學的眾多合作企業(yè)中,新思科技和清華的合作頗為久遠,從新思科技進入中國時,清華大學就把 Design Compiler 引進了中國,并且和新思一起推向了整個中國市場。2019 年,針對 AI Compiler,清華大學又成立了人工智能教學實驗室。汪玉教授介紹:“ EDA 工具是整個芯片行業(yè)的基礎設施,如果沒有 EDA,就無法完成上層的系統(tǒng)和芯片設計。我們希望用新思的軟件提升一流人才的教育水平,清華和新思的合作是強強聯(lián)合,清華有最好的學生,最好老師做設計,我們知道如何把最好的工具用起來,推動整個行業(yè)的發(fā)展,清華和新思的合作是一個非常典型的案例。”
從清華的“三位一體”
談高校育人的最終目標
每個人從小學到大學,甚至博士畢業(yè),要經(jīng)過十幾年的求學生涯,在這十幾年中,他們應該學到哪些東西?高校教育的最終目標又是什么?汪玉教授通過清華大學提出的“三位一體”做了回答,第一是價值塑造,第二是能力培養(yǎng),第三是知識傳授。你問我什么事情最重要?我會覺得清華的家國情懷這種氛圍很重要,它讓我能夠站在更高的維度去思考中國需要什么?全世界需要什么?如果我們的同學們也可以從這個維度去思考問題,他們就已經(jīng)把中國社會上的人和全世界的人擺在一個位置上。
對于即將進入半導體領域的學生,他們應該儲備哪些知識?應該如何開啟職業(yè)生涯?汪玉教授也給出了自己的建議,“我自己也算是半導體行業(yè)的從業(yè)人員,從行業(yè)角度來看,我覺得中國很多行業(yè),如果想變得自主,或者要有持續(xù)發(fā)展力,一定要重視在行業(yè)里面應用核心芯片,其實這是大家可以樹立的一個志向?!?/p>
按照未來汽車產業(yè)的發(fā)展設想,車以后就是一個移動的平臺,人們可以在上面實現(xiàn)各種功能,比如自動駕駛、休閑娛樂等,汽車的核心是芯片和軟硬件技術。對于中國的汽車廠商來說,目前很多核心芯片還要靠進口,在不知道全球產業(yè)鏈未來往哪個方向發(fā)展的現(xiàn)狀下,這個局面很被動。在這個背景下,如果同學們對汽車感興趣,應該去了解一下中國的汽車技術在哪里有欠缺?你所做的研究與哪個方向吻合?在哪里可以發(fā)揮作用?
有了這個志向以后,再去了解更多相關專業(yè)。只做半導體本身,我們無法發(fā)揮自己的聰明才智,比如設計芯片到底做得好不好,其實很難評價。你應該從某一個應用方向去做半導體,這個選擇現(xiàn)在是一個大的趨勢。往上看,我們可以看不同的應用,大家可以根據(jù)應用選自己想做的方向;往下看,我們更多的是關注未來。
前后二十年
半導體產業(yè)一直在“變化”
半導體技術的飛速發(fā)展讓電子產品功能越來越強大,讓人工智能、自動駕駛等新興應用成為可能,回顧過去十年,汪玉教授用“變化”一詞作了概括,“我的第一個體會是變化,近幾年摩爾定律發(fā)展確實越來越慢。當摩爾定律變緩的時候,如何促進半導體產業(yè)的進一步發(fā)展?我們看到顯示技術蓬勃發(fā)展,人工智能技術日新月異,新的應用不斷涌現(xiàn),由此可以看出大家都在求變,包括 3D 會給集成電路帶來更多改變,以及未來我們要做更多的新應用,其實大家在過去十年一直在求變;第二個體會是應用驅動技術發(fā)展,在過去十年里,由于 GPU、神經(jīng)網(wǎng)絡處理器的帶動,集成電路又火了一把,這是一個很大的變化;第三個體會是大家還處于思考狀態(tài),在思考未來如何走?新技術是否可以用起來?我覺得未來會有很多有趣的話題,在這種不確定和變化上面有更進一步的發(fā)展?!?/p>
展望未來十年,汪玉教授依然用了“變化”一詞,“半導體制造技術已經(jīng)走到了 5nm、3nm 工藝節(jié)點,1nm 以后會是什么樣的?首先要滿足應用需求,我們做集成電路的目的,其實是滿足人日益增長對于性能、功耗、面積、成本的等一系列的不同要求,我們要讓半導體和人的生活走得更近,貼近大家關心的方向;第二,如果新的應用形態(tài)無法與新需求結合,比如柔性技術、量子技術,這東西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出來?原來靠縮小體積可以解決而現(xiàn)在這條路走不通了,我有沒有新的解決方案?
目前國內在大力推進半導體技術發(fā)展,但是在高端技術方面國內還處于艱難的爬坡階段,國內的半導體公司應該如何向前推進?在汪玉教授看來,中國半導體市場的制造裝備、材料比較被動,系統(tǒng)軟件還有很大的差距,比如操作系統(tǒng)。反觀設計方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勞動密集型產業(yè),而且是高智力人群的勞動密集型產業(yè),就是讓最聰明的人聚集在一起,根據(jù)應用的需求進行開發(fā),中國人都很聰明,設計并不難,但是上游的裝備和材料確實很難?;A軟件需要時間進行迭代,也很難實現(xiàn)一步跨越。所以我們要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地往前走,要尊重客觀規(guī)律。